28岁还没放机长?民航人的“天花板焦虑”正在蔓延
凌晨三点,浦东机场的机组准备室里,李辰盯着手里的复训通知单发呆。
咖啡杯早就空了,但睡意全无——这是他今年第二次复训,上次被考官批“决断犹豫”,这次再不过,晋升流程又要延后半年。
“2019年毕业那会儿,师兄们都说28岁前放机长是标配。”他苦笑着翻出手机相册,那是五年前航校结业时拍的合照,二十多个年轻人冲着镜头比V字,背景板上还写着“未来机长班”。
如今照片里三分之一的人转了行,剩下的多数和他一样,卡在F1(一级副驾驶)的位置动弹不得。
“黄金一代”的机长,和“滞留一代”的副驾
民航圈里有个心照不宣的“入学年份决定论”:2015年入学的飞行学员被称作“黄金一代”——他们赶在行业扩张末期入学,2019年毕业时正值运力需求高峰,不少人像坐火箭似的,26岁跟飞A320,28岁前就戴上了四道杠的机长肩章。
而2020年后入职的新人,迎面撞上的却是另一番景象。
某航司内部数据显示,目前F1晋升F2(二级副驾驶)的平均周期已从2年拉长到4年,有超过60%的副驾驶在30岁前无法进入机长培训序列。
“以前总说‘熬够小时数就能放’,现在小时数早超了,排队名单却越拉越长。”一位不愿具名的飞行部经理坦言。
复训修罗场:技术考核还是运气游戏?
“复训卡人”成了最近飞行员群里的高频词。
按照规章,每半年一次的复训本该是常规技术巩固,但现实却越来越像“闯关游戏”。
“上周二组的老王被挂了,就因为在模拟机里多问了句‘要不要执行风切变程序’,考官说他‘缺乏主见’。”李辰的室友张振刚经历过三次复训失败,最冤的一次是考官临时换了评分标准,“明明按手册操作,偏说我‘应变不足’”。
更让飞行员们焦虑的是,复训结果直接挂钩晋升资格,一次失败就意味着半年“冷冻期”。
某航司2023年安全报告显示,复训一次性通过率已从2018年的92%跌至76%。
但矛盾的是,同期的实际航班事故征候率却下降了15%。
“高标准没错,但把复训搞成‘末位淘汰’,反而让飞行员不敢做任何冒险决策。”一位退休机长评价,“现在航班上全是‘安全声明’——‘我建议’‘您看要不要’…年轻人怕担责,老机长也怕被秋后算账。”
当“终身副驾驶”成为常态
“机长池饱和了。”民航人才发展论坛上,一位央企高管曾用PPT展示过一组数据:国内窄体机机长与副驾驶比例已达1:1.4,远超1:0.8的理想值。
这意味着,即便没有新人加入,现有副驾驶全部晋升也需要行业规模再扩大75%。
32岁的陈昊已经当了8年副驾驶。
他的微信签名是“F1→F2→F3→F1”,记录着两次因航司架构调整被“降级”的经历。
“去年好不容易排到机长培训,公司突然砍了国际线,名额直接减半。”他苦笑着展示手机备忘录,里面记着同批47个副驾驶的名字,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的“待定”“暂缓”“转地面”。
更残酷的是年龄红线。
某大型航司规定,35岁前未进入机长培训序列的副驾驶,将永久失去晋升资格。
“就像考公务员超龄,只不过我们的‘年龄焦虑’来得更早。”陈昊说这话时,窗外正好有架飞机腾空而起,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肩章——还是三道杠。
出路在云端之外?
并非所有人都选择苦等。
27岁的林悦上个月递交了辞职报告,转行去做飞行模拟器教员。
“算时薪比飞航班高,还不用背晋级压力。”她所在的培训机构今年已接收了11名离职副驾驶,这个数字是去年的三倍。
也有人把目光投向海外。
非洲某航司的招聘广告最近在飞行员群里疯传:承诺两年内放机长,年薪折算人民币超80万。
但评论区很快有人泼冷水——“去了就发现是单飞行员制,连备降机场都要自己找”。
“行业是有周期的。”资深机长教员赵志刚在抖音直播里反复强调。
他经历过90年代末的停飞潮,也见证过2010年代的爆发期,“但这次不一样,技术迭代(C919、智能驾驶)和市场需求(高铁网络)都在重构规则”。
凌晨的准备室终于响起登机广播。
李辰把复训材料塞进飞行箱,三明治包装纸上还留着没写完的算式——那是他偷偷计算的“最晚晋升年龄”:如果28岁这年还过不了复训,按照公司新政,他可能永远停留在副驾驶的座位上。
(应受访者要求,文中飞行员均为化名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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